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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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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渤海國西京的位置比幽州和直沽都還要靠北,即使是夏夜,晚風也吹得人脊背發涼。

蕭月音的視線落在毓翹想要為她開門、要伸不伸的手上,停留幾息,最終向下,伴隨著她並無半分熱度的話語:

“罷了,看了也無用。”

然後一面回身,一面嫌棄地自言自語:

“本公主乃萬金之軀,所見所碰之物都要精挑細選,駙馬自己不中用受了傷,那血淋淋的場面,本公主還是別看了,免得晚上睡覺做噩夢。”

末了,又像是回憶起曾經的不堪一般,向那兩名宮婢翻了個白眼,氣鼓鼓說道:

盡管“一見鐘情”是假的,可她捫心自問,不敢自欺欺人,她對他的信任卻是真的。

畢竟,他一次次幫她化險為夷,護她周全、對她百般體貼。

盡管他對她的好,都是因為他把她當做了蕭月楨。

在這件事上,她也算有一半的底氣。她與韓嬤嬤親厚,是以,她不想為了這件事,傷了她們主仆二人的感情。

還是悄悄走好了。

等韓嬤嬤回頭發現,一定能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而正是因為不把韓嬤嬤牽扯進這件事中,她才決定要答應靜泓的請求。

假公主走了,換回了真公主,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皆大歡喜的事。

所以靜泓大可以再到幽州去,那裏還有幾名和他一同隨行的寶川寺僧侶,世尊的等身金像還未正式獻給烏耆衍單於。

而且讓韓嬤嬤帶北北的貓毛給靜泓,並不會引起韓嬤嬤的猜疑,靜泓收到之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一切都很順利。

“是北北這個小家夥,不如剛把它撿回來的時候懂事了,非要在這個時候纏著我。”蕭月音捏了捏北北的小三角耳朵,“既然抄不成經,不如做點別的。”

韓嬤嬤疑著看向她,她又道:“今日為王子送行時,頭發沒有梳好。”

“那奴婢再重新為公主梳一梳。”韓嬤嬤正要起身。

“我忽然想起,嬤嬤那時候從父皇那裏接了我,把我帶到寶川寺時,年紀和我現在一樣大吧?”蕭月音擡手制止了她。

“奴婢那時候已經二十三了,比公主現在大幾歲。”韓嬤嬤笑著,“那年奴婢的老二出生便夭折,連喪兩子,夫君的小妾卻剛剛有孕,奴婢便一氣之下與他合理,孤身一人到了鄴城。”

裴彥蘇屏住了呼吸。

仍舊不說話,是因為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他的嗓音嘶.啞,再不字斟句酌,怕是更要嚇著她。

殘餘的理智裏,他生平第一次有點怪罪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阿娘裴溯。

他知曉裴溯是無辜的,可卻又是不由自主地怨懟——

阿娘啊阿娘,為何你早不說晚不說,非要在我獨自行動、不慎中了金勝敏的媚.藥暗算的同時,將我刻意隱瞞的實情都說了出來?

裴彥蘇頭痛不已。摩魯爾所帶領的冀州大軍駐紮在沈州城外,他作為烏耆衍欽定的主帥,卻要往沈州城走,在沈州府衙內處理相關的公務。

人才剛剛到,卻先後迎來了兩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

第一個是赫彌舒王子。

先前在冀州和幽州,摩魯爾與赫彌舒王子打過幾次交道,雖然知曉這個王子的身手了得,卻在聽聞單於要將此次出征渤海國的重任交給他時十分反對。

帶兵打仗不同於單槍匹馬的武.鬥,赫彌舒毫無統兵經驗,摩魯爾怎麽能安心將冀州他自己的五萬心腹精銳盡數交給他?

帶著審視的目的與赫彌舒交談了幾句,格也曼也來了。

摩魯爾是呼圖爾的心腹,對於格也曼這個右賢王烏列提的獨子,原本也沒什麽好感。

但格也曼還沒等他擺好態度,當著赫彌舒的面便發了難,直至這位單於的五王子不僅沒有任何帶兵打仗的經驗,身上明明受了重傷,卻隱而不報。

為了證明自己足夠坦誠,格也曼還首先承認他先前幾日在興仁外作斥候勘測地形時從高處墜落一事,不過因為有赫彌舒一行那位叫靜泓的沙彌悉心醫治,他的身體恢覆大半。

言下之意,便是赫彌舒不配做先鋒,帶兵擊退渤海國的重任,應當交給他格也曼。

“不錯,我從新羅回來的路上,確實出了些意外,受了點輕傷,但已然痊愈了。”裴彥蘇同樣坦然,“王子若是不信,不如你我在將軍面前比試一場看看,證明我與王子一樣,身體都並無大礙?”

格也曼應了,卻在接下來的比試中,被同樣赤手空拳的裴彥蘇打得差點沒有還手之力。

府衙的室內狹窄,難以施展,格也曼又提出將比試移至府衙後院的天井處,以趁機緩口氣。

而就在這當口,永安公主卻也急匆匆來了,她身後跟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為格也曼治傷的沙彌靜泓。

格也曼的視線還沈浸在那天仙一般貌美的公主臉上,胸口卻突然一痛——

原來是赫彌舒趁著他不註意先動了手,出手的力道,卻比剛才要狠多了!

萬幸的是,裴溯還尚未知曉音音的真實身份和這一切背後的曲折,否則,這對情同母女的婆媳,恐怕要背著他互訴衷腸了。

她對他全是虛情假意,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向她袒露實情。

這樣想著,從來運籌帷幄的狀元郎,忍不住用拇指微微摩挲著自己新婚妻子腕上的紅.痕。

是他留下的紅.痕。

但蕭月音又怎麽會知曉他心中翻湧的浪潮,此時的她,本就深陷悲憤和委屈的淵藪,又乍然受了這樣的疼,哪裏還忍得住?

她本就很害怕疼痛。金勝春那雙黃豆大小的小眼睛裏,閃過了覆雜的顏色。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有一副絕好的皮囊,叫人見之忘俗。可福兮禍所依,我看上他這副皮囊,別的女人也能看上,我和他還沒大婚呢,想要往他身上撲的女人前赴後繼,趕蒼蠅都趕不走!”

“他呢,現在倒是還算本分,沒敢再提什麽旁的女人,可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又怎麽可能只要一個女人呢?等我為他生兒育女,色衰而愛弛,漠北壯大大周式微,我還能奈何他什麽?”

“哦對了,別看他人前一副謙謙君子的端方模樣,”蕭月音頓了頓,又伸出手指,朝著金勝春勾了勾,示意他湊近一些,方才對其耳語:

“其實啊,他也就是個草原莽漢,根本不懂憐香惜玉,其實……其實每次,他都把我弄得很痛很傷……呀!”

最後一點壓低了聲音的尖叫,是因為金勝春徹底忍不住,直接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金勝春溫香軟玉在懷,頭頂的火熱都快要沖出來了,抱著他心動不已的楨兒,直直奔向了離這花園最近的屋所。

是他的一間小書房,這裏也只是放了他平日裏寫的一些讀書筆記之類的雜文。內裏還有一個專供他小憩的臥房,床榻也夠大,任他先快.活一回,完全足矣。

可誰知,在他急吼吼關上房門之後,衣衫被這一番變故弄得頗為淩亂的楨兒,卻在他重新撲上來時,一面輕輕推阻,一面媚著嗓子埋怨道:

“殿下今日忙碌整日,一身汗氣撲鼻,若是,若是殿下要這樣行事,那殿下與那草原莽漢,又有什麽區別呢?”

金勝春咬牙,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十分在理。城樓上,兩個正在交談的男人,有了短暫的沈默不語。

日頭毒辣,陽光射.在城樓之下正整齊操練的數千兵勇鋒利鋥亮的甲胄上,反於裴彥蘇向來深邃墨綠的眼眸中,讓他微微別開了眼。

威風獵獵,城頭旌旗招展,不需要大嵩義多說什麽,他也知曉自己被領到此處見這位渤海國王的目的。

渤海與漠北一戰已箭在弦上,臨到戰時,他與音音卻被挾持至此,大嵩義所打的如意算盤,無非就是想用他的命,換烏耆衍退兵。

不費一兵一卒取得勝利,確實是一筆極好的買賣。

“為了贏得此仗,國王陛下早已未雨綢繆、派了使節到周都鄴城與我泰岳商討結盟一事,勝券在握,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將我與王妃請到西京?”是筆好買賣沒錯,但裴彥蘇本來就不是一個生意人,他只要贏,只要達到目的。

“王子才高八鬥聰明絕頂,既然知道朕不會殺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其中的關竅?”大嵩義的年紀與宋潤升相仿,卻全然不同於宋潤升的溫潤謙遜,即使是閱兵這樣風采卓然的時候,瞳孔之內也滿是厲色。

城樓之下的演武場傳來兵勇們整齊的高喝,剛好將裴彥蘇此時不語的微微尷尬掩飾過去。

“所謂連中三元,不過是因為我生得一副好皮囊,虛名而已。”高喝聲漸去,裴彥蘇定定說道,“此行新羅本是絕密,卻也能被國王陛下準確捕獲,光是情.報這一點,漠北便不足以是渤海的對手。”

與新羅時不同,在渤海國,他需要盡力遮掩自己的鋒芒。

大嵩義與他一樣心機深重又精於謀劃,甚至連他愛食酥糖這樣的微末之事都知曉。

“以新羅力量之微,朕根本不在乎你們是否能夠勸說他們背叛周廷與你們結盟。”大嵩義將雙手放在城墻上,視線掠過城下正在收操的兵勇,“不過,你們也動身尋新羅人結盟,‘情.報’二字,並不比渤海差。”

裴彥蘇微微垂眸。

“只是……朕派去的使臣一直未歸,不知王子你的泰岳,會不會將王子你與他的寶貝千金永安公主,置於兩面為難的境地呢?”大嵩義張揚地笑了,高.挺的鼻梁上那道橫貫的疤痕愈加猙獰,“不如,朕與王子,打個賭何如?”

“願聞其詳。”裴彥蘇淡淡回道。

“若周帝同意結盟,你與公主再回漠北處境尷尬,就留在我渤海,等仗打完了、渤海與周地再次接壤,朕派人護送你們回鄴城即可。”大嵩義又一笑。

“若父皇他……不願與陛下結盟呢?”裴彥蘇微微躬身。

“朕便放你們走,下次再見時,你我便是刀槍無眼的敵人了。”大嵩義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看起來並沒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架子,向裴彥蘇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同自己一道下城樓。

“朕的使臣已經出發快要一個月了,想來應當也快回朝,用不了王子你等待多久。”大嵩義自如得很。

“好事多磨,靜候佳音。”裴彥蘇在他後一個身位,不緊不慢跟著。

——“還有一人,不知娘娘可否告知我他的下落?”兩人走到拐角處,卻聽另一頭有女聲傳來。

是他的音音。“轉眼十七年半過去,我看嬤嬤頭上,也生了幾根白發……”蕭月音將北北放下,站了起來,“是我不夠省心,讓嬤嬤總為我操勞。”

說著,她便來到了韓嬤嬤身後,“從前都是嬤嬤為我梳頭,今日讓我為嬤嬤梳一次,好不好?”

韓嬤嬤本來想反駁蕭月音“不省心”的話,在她眼裏,公主不僅美貌聰慧,從小受著最不公的待遇卻是極為堅毅善良,是最讓弘光帝“省心”的。

但話到了嘴邊,又聽她主動提起為自己梳頭,韓嬤嬤心中暖意滿滿,便也不想破壞與公主的親厚靜謐。

蕭月音梳得極慢、又極為細致,放下木梳後,還特意找到那幾根銀白的華發,小心摘下來後,悄悄收到了自己的袖籠中:

“怕嬤嬤見到白發不高興,我就替嬤嬤收拾它們了。”

用完晚飯,轉眼便到了酉時後半,與隋嬤嬤約定好的時辰。

暮色已沈,蕭月音看到隋嬤嬤遞來的眼色,輕飄飄向韓嬤嬤和戴嬤嬤等人提起,今日送走王子她有些心煩意亂,想要出城去逛逛。

相比幽州,沈州守衛松散,在這個時辰出城一圈,也並不會花多少時間。

韓嬤嬤和毓翹都作勢要跟,蕭月音說只讓隋嬤嬤相陪,其他人便也作罷。

順利出府,來到馬車前,有一名身著勁裝的高大男子上前向她行禮。

馬車開動,隋嬤嬤才提起:

“這位是先前從幽州返回鄴城的隨行侍衛之一,這次他也被欽點送大公主來沈州。”

蕭月音點頭。

夜色朦朧,蕭月音雖然看不太清,但見那身衣衫確實和從前孟臯大人所領的侍衛們相同,容貌十分陌生,雖然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並未多想。

裴彥蘇薄唇緊抿。

——“公主但說無妨。”

——“與我們一同來的那位沙彌,法號靜泓的,他眼下人在何處?”

這可是他與她第一次親密,他必須要表現得好一些,才能有下次和下下次!

是以,他還是戀戀不舍地嗅了嗅楨兒身上的香氣,又留了一句“乖乖在這裏等孤”之後,方才又急吼吼開門出去。

出門後,趕忙喚來了內侍,就近找了間湢室,洗了個生平最快的澡。

匆匆換上衣衫,剛回到那間小書房內,又聽聞崔赫宰來報:

“殿下,赫彌舒王子現在在東宮門口,說永安公主在東宮待了許久,他來接她回去。”

心急如焚的金勝春想不到那個男人居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候橫叉一杠子,當下再也裝不下去,狠狠向崔赫宰吼道:

“他來幹什麽?孤的東宮不歡迎他,你就說永安公主已經同意留宿東宮了,讓他趕緊滾回驛站。”

“殿下,”崔赫宰為難時,蕭月音卻溫聲插話,“今晚說到底,根結也在我和他,叨擾殿下的人也是我。”

她向金勝春微微福身,越過崔赫宰,走到房門口,又轉頭道:

“他這個人一定要見到我,當面聽我趕他走,他才會罷休的。還是由我與殿下一道去那門口,我自己與他做個了結吧。”

金勝春只想了一息,頃刻便同意了。

把心一狠,她不顧儀態地擡了腳,朝著面前這個始終不發一言、卻只會欺負她的男人踢了過去。

但她被疼痛扭曲了記憶,忘記了她的夫君身手是何等了得,嘴上雖然不說話,但不代表手上會巋然不動。

腳踝被他握住,她人還坐在大案上,又因為這個姿.勢,裙擺被撩起到了膝蓋,掙一掙,那只鞋也“啪嗒”一下,砸到了地面上。

這驟然的變故,也將她的眼淚驟然止住了。似是有所感應一般,蕭月音停頓的這一下裏,她忍不住擡眸看了正襟危坐的大嵩義一眼。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近不遠。蕭月音接過包袱,鄭重說道:“這一個月以來多虧嬤嬤上下奔走,今日才有此事大成。嬤嬤對我蕭月音大恩,來日我結草銜環,定當報答!”

“公主大可不必,”隋嬤嬤按住了她,“說起來奴婢也是憐憫大公主境遇,幸好她的病痊愈很快,也幸好有沈州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為公主效勞,本也是奴婢該做的。”

馬車很快出城,來到了與靜泓約定的地方。

“奴婢只能將公主送到此處,”把蕭月音送下車後,隋嬤嬤一面速速重新上馬車,一面交代,“大公主在城外另一個方向,奴婢還要趕著去接她,公主請自便吧。”

“多謝嬤嬤。”蕭月音再次向遠去的馬車盈盈施禮。

穩下心緒,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將隋嬤嬤給她的包袱背在了背上,轉身,往前走去。

這個地方應當是提前探過,前方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幹六七人環抱恐怕都不能抱住。因為榕樹樹幹遮擋,其後一人一馬的影子閃閃縮縮,夜色之下,同樣並不真切。

但與靜泓認識十餘年,即使光線極差,她也能認得出他。

榕樹背後的清朗身影似乎也聽見了她的腳步,從樹幹中走出,向她施了個禮:

“居士。”

這一次沒喚她“師姐”了,倒也還是靜泓的本色。

她的腳步快了些,已經走到榕樹樹蔭之下了。

“真兒,你在這裏做什麽?”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裴彥蘇。

蕭月音心頭猛地一震。

說起來很是巧合,認識這位野心勃勃的渤海國王,與認識她那藏於屏風之後的夫君裴彥蘇,路徑竟然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都是未見其人,卻先從旁人的口中聽過他們眾多的事跡,或傳奇、或曲折、或引人入勝、或絕無僅有,有時候寥寥數句話,也能引人生了無限遐思。

平心而論,如若沒有事先從高王後那裏聽說太多大嵩義的諸多殘忍暴虐之事,她對於眼前的這位一國之君,是有一層天然的敬佩和吸引在的。

他的氣度風貌,與裴彥蘇也有幾分相似之處。

只是,高王後告訴她的,還不僅僅只是大嵩義的過去。

因為裴彥蘇不僅僅滿足於握住她的腳踝,帶著薄繭的手掌緩緩向上,摩挲著小.腿上光潔如玉的肌.膚。

他的雙眸是墨綠色的,此時也比方才所見,還紅了好幾分。

“你……我,我問你話呢,”她的小月,退被他微微擡起,他湊近,半是聞嗅半是親吻,他越不說話,她的憤怒和不甘,就越發變成了驚懼和恐愕,使得她的嗓音也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像是立刻要哭出來了一般:

“你現在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自己所有的卑劣行徑!你,嗚嗚……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要聽你解釋!”

即使她言盡於此,裴彥蘇仍舊沒有開口。

反而,握住的勁力又重了幾分。

與此同時,她另一只鞋也“啪嗒”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對不起真兒,對不起……”又是相對沈默的幾息之後,裴彥蘇終於開口說了話,那嗓音低沈得,她快要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像是被大漠的風沙吹跑了:

“對不起,我很想好好、好好和你解釋這件事……但,但是我現在餓了。”

“餓了?”蕭月音楞住,不知他為何會突然這樣說,只下意識問道:

“你剛從那金勝敏的公主府上回來,不應當如此呀……是她沒有招待好你?”

回答她的是他的動作。

裴彥蘇忽然將她小月,退一拉,把她分開,讓她環住他的月,要他托著她,將她帶離她一直坐著的大案。

除了衣料的聲音,還有紙張的響動不絕於耳,因為方才她抄好的所有經文,已經全部皺作了一團。

但連耳尖都紅透的她,已經無暇細思這些了。

他托著她走向床榻,她只能勉強掛在他身上,不情不願地攀住他的肩膀,故而,她的耳畔離他的唇很近很近。

在距離書案越來越遠的時候,她聽見他似乎忍住了喘.息,終於回答了她的疑問:

“我要吃的,只吃你。”

她沒有動。

心跳多了幾下,她忽然聞到血腥氣靠近:

“哥哥……真兒該叫我什麽哥哥?”

不等她回答,裴彥蘇便欺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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